回永昌侯府的马车上,婆母笑盈盈地看着我。
「穗儿,其实你心底,是不是早就想和离了?」
这话不假。
嫁给裴凌之两年,我无一日过得开心。
他出身簪缨世家,才识渊博,芝兰玉树。
向父亲求娶我时,也曾眉目缱绻地望向我。
我是怀着一颗欢喜赤忱的心嫁给他的。
他说我握剑的手粗粝,我便不再练剑,每日用雪花膏敷手。
嫌我骑马太野,我便将心爱的战马送回边关,改乘软轿。
厌我饮茶太急,我便学着用三根手指捏着茶盏,小口啜饮。
在裴家两年,我卸了红妆,洗手作羹汤,学着温柔小意,去讨他欢心。
可他始终待我冷淡。
我原以为是他本性清冷,不善情爱。
直到我去府衙给他送伞。
他与一女子擦肩而过,垂下的指尖克制地掠过她的发梢。
雨幕缱绻,欲语还休。
窦清荷,京中才女之冠。
我才知,他心中早有所爱。
自然吝啬在我身上多花半分心思。
过去两年,终究只是我一人的痴心妄想。
我自小在兵营随父兄长大,向来行事果敢。
唯有那纸和离书,被我反复拿起又放下。
见我怔然,婆母不笑了:
「怎么?后悔了?」
我摇头,只是不明白,裴凌之既然喜欢窦清荷,又何必娶我。
婆母一把搂住我,柔声道:
「傻孩子,你何时见过男子按喜好娶妻?」
「他们行事,向来利字当头,哪件不是为自己铺路?」
我不得不承认,裴凌之娶我,大抵是因为父亲麾下的那五万铁骑。
婆母似想起什么,长叹了一口气:
「我前阵子落水,如大梦初醒,死而复生。」
她说梦见那孀妇原是公爹早年外放纳的外室,两人早育有一女,与裴凌之的妹妹裴知竹同岁。
裴知竹三岁那年,公爹找术士批命,说她命中带煞,刑克双亲,要送去佛寺寄养。
此外,还要寻个同年同月出生的女童入府抚养,替裴知竹挡煞。
于是,那外室女登堂入室,以裴家义女的身份享尽好处,如今还要把那孀妇也接入府享福。
自己十六岁嫁了公爹,辛苦一场,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裳,最终落了个抑郁而终的下场。裳,最终落了个抑郁而终的下场。
梦里只有我不辞劳苦,服侍汤药,为她送终。
至于我,没过多久,便会与窦清荷发生争执,两人齐齐坠湖。
赶来的裴凌之选择先救她,我因受惊小产,落下病根,不过几年就病弱而亡。
话说到这里,婆母急忙一把按住我的手腕。
仔细摸了很久的脉象,才长舒了一口气。
不知为何,我觉得婆母说的梦境,像是真的。
我仿佛闻到了那股腥臭的水汽,忆起那种灭顶濒死的感觉。
「穗儿,如今你看清了,就该学着像男子一样,权衡算计,以己为先。」
「往后,想骑马便骑马,想练剑便练剑,这世上除了生死,没人值得你委屈自己。」
我掩下心头的滔天巨浪,重重地点了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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